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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明令仪神情渐渐怪异,她刚要说话,身后突然“轰然”一声,房梁倒塌了下来,她被吓得一哆嗦,那人也吓了一跳。

  他修长入鬓的眉毛皱了皱,蓦地扑过来像挟裹着她疾奔,抱怨道:“你为何不将庄子其他人也一并杀掉?真是碍事!”

  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凛冽的松柏味扑进明令仪的鼻尖,她被他紧紧困在身旁,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。

  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,他身上暖意融融,令她脸颊发烫头有些晕,再被寒风一吹,冷热交替,头更晕晕沉沉,情急之下还是不忘挣扎着弱弱辩解道:“我没有杀人。”

  那人明显不耐烦起来:“闭嘴,你浑身冻得跟冰块似的,冷死人,阿奴比你好,它可暖和了。这个破地方比福山寺还要冷,最讨厌这种鬼天气。”

  他抱怨不停,寻了处能稍微避风的亭子,进去后终于放开了明令仪,指了指石凳道:“不要坐,凉。”

  她被勒得脸颊泛红,喘了几口粗气后四下打量,这里是后园子,离偏院也不远,天太冷无人前来,只几颗梅花矗立在雪地里,散发着淡淡的幽香。

  天空漆黑,惟有积雪泛着光,他高瘦的身影像座山般,威压无形中扑来,令明令仪心跳飞快。

  她强自按耐住勉强道:“公子可曾还有事?现天色已晚,男女授受不亲,我们孤男寡女,要是被人看了去,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。”

  “你不怕冷吗?你穿得太少,而且你很瘦,只有小鸟一样重。”那人并没有理会她的话,看着她好奇地问道。

  明令仪深深吐出了口气,不去计较他话里的嫌弃,指了指他身上的紫貂披风:“你还冷?”

  “我冷啊,冬日阴寒最为难熬,长夜漫漫好似盼不到尽头。”那人又裹紧了些披风,长腿一跨就贴近了明令仪。

  她眼前一黑还没回过神,他已经抬手掀起她的风帽,然后轻轻往下一拉,伸长脖子从她脸颊边探过头去,连着看了好几眼,轻叹道;“后脖颈最像,也是雪白。”

  明令仪脑后一凉,然后半边身子都僵住了。恼怒顿生,她飞快将风帽戴回去,转身就要离开。

  “生气了?”那人长臂一伸抓住了她手臂,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,恍然大悟般点点头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她手里:“给你吃。”

  明令仪从来没有如此无措过,对方喜怒无常又厉害,她就算有一万个主意,在他面前也无计可施。她木着脸拆开油纸包,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杂粮粗面饼。

  “还麦芽糖之恩,吃吧。”那人期待地看着她。

  明令仪有些哭笑不得,福山寺里的和尚每月有一日,会如同苦行僧那般吃粗粮,且不得扔掉浪费。她沉默片刻道:“你不吃的拿来给我,不算还了恩情。”

  那人的肩膀塌下来,原本闪着光的眼神转瞬暗淡,整个人都郁郁寡欢,静默片刻蓦地从她手里夺过饼,狠狠掼在地上。

  他叉着腰如困兽般乱转,暴怒狂骂:“吃苦吃苦,这人生来还不够苦吗!臭和尚成日将这些破规矩挂在嘴边,你要压着心魔,杀人不能解决问题,杀人只能成魔,死了要下十八层阿鼻地狱,啊呸!”

  他捏着嗓子将方外大师的口吻学得惟妙惟肖,朝饼淬了一口,胸膛上下起伏,眼眶充血通红,像是要变身的厉鬼,惊得明令仪不住后退。

  她身子抵在石桌上,手触摸到冰冷刺骨的桌面才微微回过了些神,吃力地道:“不吃扔掉便是......”

  “扔掉,怎么能扔掉!”他愤怒地朝她低吼,手指尖差点戳到她脸上,惊得她身子拼命后仰。

  “不能浪费,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,要记得先前的那些苦日子,要心怀感恩,我佛慈悲,菩萨都瞧在眼里,善恶终有报。”

  他原本如清泉般的声音变得嘶哑,骂声低下来,眼中的暴戾亦渐渐退去,浮起无尽的哀伤,蹲下来捡起那块饼,塞进嘴里咬了一口,然后硬生生吞了下去,似哭非哭悲怆莫名。

  “他是我唯一的友人,其他人都死了,对我好的都留不住,我喜欢的也留不住,阿奴死了,都死了。”

  寒风呼啸,吹得脸像有刀子刮一般疼痛不已,他就那样蹲着一口口吃完了干掉的饼。

  明令仪抬手揉了揉僵掉的脸,触摸到冰凉的水珠,抬起袖子用力起抹去了。

  良久,他站起了身,眼中已恢复了平静,目光淡扫过她,一言不发转身离去。雪地里的黑色背影,挺拔消瘦,如同福山上的青松,清冷却孤傲无比。

  第7章 .给我也笑一个 无

  明令仪回到偏院,随意敷衍了几句夏薇与秦嬷嬷,那人她一时摸不清来历,亦不愿意多说节外生枝,徒增她们的担忧。

  现今既然将李庄头全家赶了出去,最重要之事是找找以前的陪房,选出几个能用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。

  李姨娘一家子依靠着她而活,不可能放弃庄子丰厚的收益,再说府里的主子还得靠这个庄子的出产养着呢,没了李庄头,她定会派其他忠心的下人来明庄。

  明令仪吩咐道:“嬷嬷,你是明家的老人,认得的人也多,你前去打探一下还有哪些人在,愿意进院子来伺候的,选几个忠厚的进来,不愿意来的,你也不要强求。”

  秦嬷嬷忙领命出去了,夏薇此时精神有些恍惚,估摸着还在为先前杀人之事害怕。明令仪认真斟酌后说道:“夏薇,明日我们去福山寺时,我陪你去菩萨面前上一炷香。”

  夏薇回过神看着她,迟疑片刻后问道:“夫人,你不怕吗?”

  “怕啊。我怕极了。”明令仪倒了杯热茶,也顺便给她倒了一杯,神情淡淡:“死其实不可怕,活着才可怕,尤其是生不如死。”

  夏薇愣住了,茶水的暖意传到掌心,令她鼻子有些发涩。如果不是她先动手,就算她们几人能活下来,定也会很惨。

  如今她们还好好的活着,坐在热炕上吃茶,不过短短两日,嚣张跋扈的李庄头一家就倒了台。

  她渐渐振奋起来,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:“以后明庄就是夫人的,我们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。”

  明令仪微微摇了摇头,打断了她的幻想:“这岂不是会要了李姨娘的命。”

  夏薇笑容僵在了脸上,颇有些不甘地道:“这些都是夫人的嫁妆,要是再有别人来,就来一个杀一个。”

  “杀人只能成魔......,死了,都死了......”那人痛苦的低吼又回荡在明令仪脑海里,她微闭了闭眼,抛去那些酸涩的情绪,平静地道:“现在只求能吃饱穿暖,过上清净日子已足矣。”

  她将茶杯放在案桌上,抬眼看向夏薇,“这些且由她先拿去。夏薇,我教你一句话,吃了我的,拿了我的,都要给我还回来。”

  夏薇呆呆握着茶杯看着眼前的明令仪,她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,却令人心惊胆颤。

  这些时日她在人前仍旧唯唯诺诺,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后面翻云覆雨,那些欺负她的,都死了。

  主院烧了整整一夜,只余下断垣残恒。

  徐延年看着眼前的残迹,叹息一声吩咐道:“将这里先清理干净,待问过夫人,开春后再做打算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