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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孤注(1 / 2)





  襄王受封,一众女眷搬入了宜春宫。程靖寒袭了此前阁名,雁儿仍住秋溟居。小苕搬了新居,眉飞色舞,带着仆从里里外外将殿阁陈设齐整。雁儿见她精力充沛,便也由得她去布置。

  现今的庭院比之从前大了许多,院中绿意渐起,微凉的春风打在雁儿身上,她倚栏遥望乳白的浓云。

  几日前,她曾禀明太子妃,望她能允许自己去看博济格。

  因怀孕而有些畏寒的清越穿着裘袍,抚着凸起的小腹,却拒绝了她的请求。素来和善的她婉转暗示,此事要有殿下首肯。

  云缓缓向西挪着,雁儿心思沉沉。博济格久病不愈,她必要亲看一眼。她离了美人靠,拖着鹅黄绣菊湘裙,向程靖寒的承恩殿走去。

  “殿下。”雁儿立于正殿。她压下张皇的心情,提裙跪地,磕了个头。

  程靖寒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。

  “奴请求殿下恩准,去探望丽婕妤。”她上身跪得笔直,敛眸道。

  他掸掸圆领袍,以十分平和的语气说道:“太子妃未有允准,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允?”

  “丽婕妤病势沉重,奴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。”她转而表述了自己的立场。

  程靖寒眼眸幽深,嘴角却扬起了微妙的弧度。他知道凭她的身手,她完全可以神鬼不觉地来去自如。可这次她并没有这么做,而是选择开诚布公。

  “孤喜欢你的坦诚。”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腿上,身子微倾。

  不知为何,从他和缓的句语里,雁儿感到气息沉滞。她强装镇定,视线停在他修长的手指上。

  她动动唇瓣,没再说话。

  “孤准了。”他眸中利光一扫而过,继而倚回了凭几上。

  未待她脸上现出喜色,程靖寒悠悠道:“这件事不合规矩,所以你会受到责罚。你还要去吗?”

  他敏锐地捕捉到雁儿霎时的怔愣,神态自若地望着她。

  “是。”雁儿终是抬起头,迎上了他的目光。

  “好。”他表情平静,“孤不为难你。待你回来后,再领二十杖。此外,绿珠与你同去。”

  “殿下,奴想与丽婕妤说些体己话。”雁儿开口反驳他不容商酌的决定。

  他未有怒意,仍是淡淡道:“这是另外的价码。”

  雁儿心悬在半空,只怕他收回之前的话。

  “加二十杖。”很明显,他意图让雁儿知难而退。

  雁儿眼里惶惑不安,眼睫如蝶翼翻飞。

  “奴谢过殿下。”她咬咬牙,复又一拜。

  这个答案非他所愿,但在他意料之中。

  “去吧。”程靖寒默然注视着她,见她伏地谢恩,见她徐徐踏出殿阁,最终离开他的视线。

  承香殿位于宫禁北侧。雁儿来南国几年,这还是初次堂而皇之地从正殿而入。

  内侍见雁儿前来,收了懒散神情,引她入了内殿。

  博济格披着薄衫,无力地倚榻,看见雁儿身影,脸上松弛了些,隐有笑意。

  雁儿慢慢靠近她,端详着她面容。长久未见,她恍如纸糊的美人灯般,一吹便散。

  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弱声道。

  “奴牵挂您,便央了太子殿下,他准了。”她隐去其中条件不提。

  “叁皇子呵。”博济格偏转头,捂帕轻咳着。

  “娘子,您的药来了。”婢女低首呈上漆木盘,青瓷碗里药液赤棕。

  博济格径直端过,也不用瓷匙,举头便要饮下。

  “等等。”雁儿止住她的手,接过碗。她嗅着药液,自头上抽出素银簪,浸入药中。银簪仍熠熠发亮。

  “别闹了。”博济格笑了笑,取过青瓷碗,一饮而尽。

  瓷碗见底,婢女收拾空碗,恭敬去了。

  又是一阵咳喘,她手上攥的月白绢帕上洇了血。

  “公主?”雁儿惊疑不定,握上她执帕的手。

  博济格平静地用绢帕轻拭沾血的嘴角,朱红的指甲划过素白脸颊,分外夺目。

  “您灌了这么些药,怎么都不见好的?”雁儿忧心忡忡,眼神犹疑。她虽无凭据,但实难不疑此药有异。

  “看来得查查。”她凝眉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