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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(2 / 2)

  “你我夫妻一场,就当我求你,还不行吗?”

  “好。”罗豫终于点头,凤眼晦暗不明,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想法。

  心中牵挂已了,女人嘴角带笑,身子软倒,就这么断了气。

  周清死后,也不知是怎么回事,她发现竟然一直逗留在小小的土台上,走不了,逃不脱。

  人家常说,鬼魂舍不得俗世的家人,会在望乡台上再看一眼,难道这里就是望乡台?

  跌跌撞撞爬到土台边上,她低头往远处望,发现雪白云层不断翻涌,竟然出现了罗家的景象。

  她看见自己的尸首横在地上,罗母到底是个妇人,即使平时嚣张跋扈,对于死人还是有些发憷的,她站在旁边,瘦长的脸带着厌恶,哆哆嗦嗦问:“那个病鬼死了,尸体该如何处置?”

  罗豫读的书不少,比普通人多些见识,他顿了顿,说:“天花是脏病,得把尸体烧成灰,否则可能会传染。”

  人死如灯灭,周清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后事,但她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罗铮,她四岁的儿子。

  当初是罗豫逼着她生下这个孩子的,铮儿叫了他四年的爹,整整四年,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能有些感情,他又答应了自己,应该对好好照顾铮儿的吧?

  心里这么想着,周清却有些没底,罗豫是心软不假,但他却从来没将一丝柔情分到过母子身上。

  只见男人俊朗的面庞一片冷肃,从厨房里端了菜籽油出来,倒在周清的尸身上,之后拿出火折子,火焰汹涌而起,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。

  罗母骇了一跳,在尸体被火光吞噬前,她看着女人圆瞪的双眼,不由一阵胆寒。

  屋外的浓烟将人呛得直咳嗽,罗铮感觉到有些不对,他飞快地跑到后院,看着整间柴房都烧了起来,罗豫正提着水桶灭火。

  “娘……我娘呢?”

  罗氏一耳刮子甩在他脸上,常年做活儿的妇人手劲极大,直将罗铮的小脸打的高高肿起,就跟馒头似的。

  罗豫皱眉,“母亲,铮儿到底是我的孩子,您别动手。”

  “什么你的孩子?不过是个孽种罢了,要不是周家人都死绝了,谁会养这种讨债鬼?”

  他没吭声,好不容易将火扑灭,男人气喘吁吁,额角上满是汗珠。

  此刻周清的尸体已经烧成了灰,柴房经历烈火,变得摇摇欲坠,根本坚持不了多久。

  因为太过疲惫,罗豫回房歇着,罗母看着儿子的背影,眼神闪了闪。

  直接将默默流泪的罗铮扔到了柴房里,小孩从小就不受宠爱,养的十分卑怯,即使被领口勒的面皮紫红,也不敢叫出声来。

  罗母用铜锁将门锁好,又取了木板封死窗户,柴房里没米没水,只有一股焦糊味儿,这样的环境对于四岁的罗铮而言,与地狱也没什么差别,他熬不住。

  眼里爬满血丝,周清看着儿子缩在墙角,细瘦伶仃的胳膊抱着膝头,小脸上濡湿一片,喃喃叫着,“娘,您在哪里?铮儿好渴,好饿……”

  一声叠一声的呼唤,好比最锋利的刀,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女人的心房中,痛不可遏。

  周清死死咬牙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她怎么也没想到罗家人竟会这么心狠,铮儿才四岁,这是要活活杀了他!

  殷红的泪水滑落,周清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,要是她能早点看清罗家人的本性,不再以夫为天,不再事事顺从,现在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,不止自己死不瞑目,就连唯一的儿子也遭了难。

  云层中的景象并未消失。

  继周清尸骨无存后,罗铮也没了,整整三日水米未进,她的儿子是活活渴死饿死的。

  罗豫违背了自己的承诺。

  死了两个拖油瓶,对于整个罗家而言,都算是天大的好事,罗母脸上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,哪像是家里发丧的模样?

  有邻居问起了周清母子的下落,她便会说上一句:他们娘俩儿苦命的很,双双得了天花,我唯一的孙子没了,老天爷真是心狠。

  街坊邻居不胜唏嘘,没有人认为是罗母杀了铮儿,毕竟那可是她唯一的亲孙子,是罗家的根儿,怎么舍得呢?

  周清恨啊!

  她好恨!

  锥心的痛苦让她大喊大叫,痛哭流涕。

  时间慢慢流逝,女人从最开始的崩溃变成麻木,毕竟她只是鬼魂,还被困在望乡台上,什么都做不了。

  三个月后,数十个穿着麒麟服的锦衣卫来到罗家门口。

  看着浑身煞气的人,罗母好悬没被吓破胆,强忍惧意问道,“官爷们来到小妇人家里,有何贵干?

  有一人面带笑容,好声好气道,“罗夫人,你外孙今年四岁,并非姑爷亲生,是不是?”

  即使这名锦衣卫态度温和有礼,罗母的惊恐依旧没有丝毫缓解,还是罗豫稳得住,问道:“敢问大人是不是为了指挥使而来?”

  锦衣卫点头。

  罗豫低垂眼帘,读书人的外表让他看起来没有一丝杀伤力,只听他缓缓道,“舍妹的孩儿养在家中,与家人感情深厚,即便指挥使是为了寻回骨血,也不能让我们亲人分别。”

  锦衣卫眼含深意,“罗录事,令妹既已婚配,小少爷对她而言就是拖累。”

  罗豫斩钉截铁地反驳,“血脉亲情,怎能用‘拖累’二字形容?还望大人海涵,回去与指挥使通报一声,即使他将小宝从家里接走,也是我们罗家的孩子。”